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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0章 [一百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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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一百]

老相爺許是看出了她的猶豫,以為她是不樂意,便笑道:“長公主是個好姑娘,老夫也看的出來,她是真心喜歡你的。”

周錦魚訕笑兩聲,搪塞道:“學生這回進春闈,只為謀得一官半職,為大晉效力,為陛下盡忠,至於婚事……學生從未想過,還需要家中長輩來拿主意的。”

老相爺瞇著眼笑了笑,他聽得出來,周錦魚已經拒絕的很委婉了。

老相爺道:“你能這麽想也是好的,大丈夫志在為國效力,若是被兒女情長牽絆住,也是不妥。”

周錦魚拱了手,恭敬的道:“學生明白的。”

老相爺點了點頭,不再多言,關上車簾,吩咐車夫離開了。

周錦魚其實明白,方才孟老相爺的意思,怕也是天順帝的意思。

狀元和駙馬,她只能選一個。

可天順帝方才又剛暗示過她,那意思怕是要把狀元給馮蔚之,那她周錦魚豈不是就要娶公主?

要是讓她自個兒選,她肯定是要選狀元的。

畢竟那長公主過分熱情的做派她實在是消受不來,但其實老相爺說的對,魏華年其實也算是個好姑娘的。

世人都說她未婚生子,說她這個人不檢點,拋開周錦魚對魏華年的那些從世人們嘴巴裏聽來的偏見不提,單想魏華年那個人,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的,她也不是個人雲亦雲的人。

天順帝的其他幾位公主都傳出了驕橫跋扈的傳聞,同駙馬不和鬧和離的也比比皆是,可魏華年卻是在府中閉門不出,那麽些年也沒和哪個男子傳出什麽緋聞來,這足以證明她其實是個好姑娘的。

世人皆知,當今元昭長公主魏華年,貌若天仙,風姿卓然。

其實周錦魚從頭至尾也沒覺得魏華年哪裏不好,而且一旦考慮到魏華年喜歡她,那無論魏華年給她寫情信也好,讓人給她送物件來也好,這全都是因為魏華年喜歡她。

而喜歡一個人,是沒有什麽錯的。

況且,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姑娘每天都來主動的問候你,時時刻刻把她對你的愛意掛在嘴上,若是換了旁人遇到她這樣的,怕是要哭著喊著要娶她了。況且以魏華年的長公主的身份,天下間也沒有幾個男子敢抗拒的了的。

周錦魚想到這裏,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出來。

想必那魏華年三番五次的戲弄她,怕也是因為自己長得太過英俊,這才讓她情不自禁吧。

魏華年那麽多年都在府中孤身養子,身邊也沒個人,怕是孤獨寂寞的久了?

這要是擱在尋常男子身上,魏華年三番四次的撩撥之下,說不定就拜倒在了這位長公主的石榴裙下了,就算憑著她長公主的身份,也定然會先處著再說。

可她周錦魚卻不是那種薄情寡性的人,不喜歡人家還答應那種事,她也做不出來。所以對於魏華年的撩撥,她從未答應過。魏華年後來給她寫的信她也沒再回過,一直都是能躲則躲,能避則避。魏華年派人來請了她那麽多回,她一次都沒去過魏華年的府上,她拒絕的已經很明顯了。

她並非是那種貪圖富貴之人,一直都想著願得一人心,白首不相離。她只希望能找個她喜歡的,那個人也恰好喜歡她的,兩個人一塊兒成了親,和和美美過日子也便罷了。

所以,駙馬爺那層金光閃閃的身份,還是算了吧。

她一邊想著,一邊往府裏走,等來了前院,發現周老太太和柳氏正坐在廳裏等她,此時飯菜已經上了桌,怕涼所以便一直蓋著。

周錦魚一邊打過招呼,一邊在桌子邊坐下來:“娘,奶奶,你們這是在等我?”

周老太太問道:“老四,快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聽傳回來的消息說,你和一個叫馮蔚之的舉子並列榜首?”

周錦魚偷眼看了她娘柳氏一眼,柳氏只不動神色的吩咐著下人,把剛熬好的湯端上來。

周錦魚笑著對周老太太道:“奶奶,不是並列榜首,是還沒定下來呢。”

周老太太急道:“怎麽還沒定下來?狀元不是你的麽?”

周錦魚笑道:“還不是呢奶奶,怕是明兒進了宮去,萬歲爺還有什麽差事要吩咐下來。這趟差事若是辦的成了,狀元便是孫兒的,若是差事辦不成,狀元怕就是人家旁人的嘍。”

周老太太抱怨了一句:“這萬歲爺也真是的,這般的不痛快。”

周錦魚點頭道:“奶奶,您別怪萬歲爺了,等明日孫兒進了宮,到時候看萬歲爺吩咐什麽差事罷。”

周老太太依舊是不太高興,點了頭道:“也好,咱們是全都要聽萬歲爺的。”

周錦魚附和道:“那可不是麽。”

周老太太眼神示意小丫頭給周錦魚盛了一碗姜湯,送到周錦魚跟前:“老四,快喝碗姜湯。今日剛下了場冷雨,你這身子又一直都不好,你娘怕你受涼,便吩咐小廚房給你煮的。”

周錦魚受寵若驚的看向柳氏,悶悶的道了句:“娘,孩兒勞您掛念。”

柳氏並未多言,只是道:“快喝吧。”

周錦魚連忙低下頭,端起了桌上的姜湯,一口氣全都喝了下去。

等用完了晚飯,柳氏吩咐完下人去給周老太太打熱水洗漱,剛要回房裏去,周錦魚喊住她道:“娘,我有話要跟您說。”

柳氏一頓,神色覆雜的看她一眼,隨即道:“你隨我來。”

娘兒倆一路到了書房,柳氏吩咐老管家周成在外面守門,問周錦魚道:“你有什麽話,便說吧。”

周錦魚想了想,問道:“阿娘,孩兒就問您一句話,問完了我就出去了。”

柳氏在椅子上坐了,看著下面站著的周錦魚:“你想問什麽?”

周錦魚頓了頓,像是鼓起了勇氣般問道:“阿娘,孩兒就問你一句,你還想著那個人麽?”

柳氏聞言便是一怔,她看著周錦魚,張了張嘴,問道:“你說的誰?”

周錦魚苦笑一聲,知道柳氏明知故問,笑著問她:“您知道我問的誰。”

柳氏就那麽看著她,書房裏的光線十分昏暗,只點了一盞燈,周錦魚臉上的表情她看的很不真切,她只覺得今天這孩子,情緒不太對。

柳氏看了她一會兒,回答道:“我已經忘了。”

周錦魚又是苦笑一聲,不相信的道:“忘了?”

柳氏點了頭,眼中似乎也浮出了一絲笑意來,但那笑卻是苦澀的。

周錦魚心疼她,便道:“阿娘,孩子知道您還沒忘,若是您真的忘了,這些年就不可能避而不談。”

柳氏忽然冷聲道:“我說忘了便是忘了。”

周錦魚擡起頭來,十分平靜的看著她,緩緩道:“孟相爺對我說,萬歲爺有意要請前朝的一位老大儒出山,阿娘,您猜,那位老大儒是誰?”

柳氏聞言一頓,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般:“莫非是……”

周錦魚扯著嘴角笑起來:“是啊,說是已經找到了他的行蹤,萬歲爺派人去請了幾次,都沒能把人給請了來,阿娘您覺得,若是他真的行蹤已然暴露於人前,那個人會放過他麽?退一萬步講,當年知道那件事的人,已經全都被滅了口,他怕是也要兇多吉少了。”

周錦魚就那麽看著她,看著柳氏臉上的表情變了好幾遭,都一直沈默不語。

柳氏語塞,說不出半句話來。

良久,柳氏才徹底平靜下來,問她:“你說完了麽?”

周錦魚點了頭,顯然已經明白了她的態度:“我說完了。”

柳氏語氣緩了緩,低聲道:“說完了便回去休息吧,明日不是還進宮麽?”

周錦魚笑了聲,轉身便要走。她剛走了兩步,走到門前,又不甘心的轉過身來道:“阿娘,我來同你說這話,是想告訴你,當年那個混賬欠下的血債,我要向他討回來了。”

柳氏急道:“你就不能放下這些,好好活著麽!”

周錦魚冷笑:“放下?阿娘,您想讓我怎麽放下呢?他害了我們家這麽多條人命,又險些害了我的性命,我周錦魚不是個大度到可以像您一樣,什麽都不在乎的人。便是為了我自己,我也要把他欠我的,全都拿回來。”

柳氏頓了頓,想要說些什麽,周錦魚已經拉開門走出去了。

她似乎出去的時候帶著極大的火氣,把那扇門“哐”的一聲,又給關死了。

那聲音把柳氏的心也震了一震,柳氏盯著那扇被關死的門,沈默良久,終究眼中流出了淚來。

這一切,都是冤孽,都是她自己當年造下的冤孽。

若不是她當年一念之仁,救下了那個在他家門前,近乎要在雪地裏凍死的那個書生,便不會造成今日這番苦果。

可如今她又能怎麽辦呢?

周錦魚已經長大了,而且隨著她年齡漸長,心中的仇恨越積越深,再也不肯聽她的勸了。

周錦魚出了書房,老管家周成喊了聲:“四公子,您這是怎麽了?”

周錦魚回他一句:“沒什麽,我回房去了,聽說娘最近身子不好,你記得囑咐她吃藥。”

周成道:“四公子您可以自己去和夫人說這些。”

周錦魚沒再說話,一甩袖子,順著小路往東院的方向走去。

在她和柳氏說這番話之前,她其實早就猜到了柳氏的答案,可她就是不甘心,為什麽柳氏這些年,可以只字不提,甚至還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,這個女人為什麽可以這樣大度,那樣深的仇恨,那麽深的血債,她都可以說那麽一句輕飄飄的放下。

這種事,又讓她怎麽放?

[二更]

第二日周錦魚起了個大早,天不亮她便穿戴整齊出了門,今日是要進宮去的,雖說狀元還沒有定下來,但宮裏昨日便來了人,宣旨讓她今日便要進宮去了。

這次天順帝怕不是要見她自個兒,到了宮門前,果然就看到馮蔚之和陸遙已經等在那裏了。

陸遙看著她,顛兒著步子跑過來:“兄弟,你來了。”

周錦魚笑笑:“是啊,兄弟,你來的好早。”

陸遙打了個大大的哈欠,伸了個懶腰:“是哦,我都要困死了哦,讓我這麽早起來簡直是要了命了,兄弟我問你哦,在京城做官都要起這麽早麽?”

周錦魚想了想,回答他:“是的,你以後若是當了京官,能起得來麽?”

陸遙很是認真的想了想,然後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:“不能,兄弟我再問你哦,如果現在反悔,還來得及麽?”

周錦魚也摸著下巴,很是認真的想了想:“怎麽辦哦,來不及哦。”

陸遙反應過來,故意生氣的看著周錦魚:“兄弟,你學我說話哦。”

陸遙的口音帶著嶺南的軟糯味兒,再加上他長了一副娃娃臉,看起來很是無害。

周錦魚笑起來:“是哦,被你聽出來了哦。”

陸遙作勢就要擡起拳頭打她,周錦魚立刻求饒:“別別別,我錯了,不學你了……哦。”

陸遙原本把拳頭放下了,聽到那聲周錦魚故意拖長的“哦”,又想同她鬧。

此時馮蔚之走了過來,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:“成何體統。”

周錦魚笑笑沒說話,陸遙很是不甘心的哼了一聲,小聲對周錦魚吐槽:“關他屁事哦。”

周錦魚忽然沒忍住:“噗哈哈哈!”

嶺南話就連罵人,都帶著喜感。

馮蔚之聽到了陸遙罵他,但在宮門口當著眾侍衛的面,他也不好發作。

過了會兒,有個小太監出來接他們:“萬歲爺有旨,宣周錦魚,馮蔚之,陸遙入宮面聖。”

周錦魚以為這回跟往常一樣,天順帝會讓他們去金鑾殿的,可沒成想,這回讓他們去的卻是禦書房。

不過想想也是,狀元的人選還沒有定下來,去了金鑾殿又算怎麽回事,所以這才在禦書房來見他們。

他們三人隨著小太監一路進了皇宮大內,來到禦書房門外,等著天順帝的宣見。

沒一會兒,太監總管蔣友德出來宣道:“請三位隨咱家進來。”

三人齊聲應是,隨著蔣友德進了禦書房裏,見了禦座上的天順帝齊齊跪倒:“學生參見陛下,陛下萬福金安”。

此時還沒到晌午,天順帝剛下了早朝,正在批奏折,見他們進來了,便放下手中的奏折,瞇著眼打量著下面跪著的三人。

天順帝沈聲道:“都起來吧。”

三人便又齊齊的站了起來,全都垂首而立,自然是不敢直視龍顏的。

天順帝直入正題道:“朕今日叫你們過來,為著一個差事,你們誰辦得好,朕便有賞。”

陸遙第一次面聖,心裏怕的要死,卻依舊擡起頭來,笑著接話道:“陛下,您要吩咐我們什麽差事呀?”

天順帝見這小探花膽子大得很,便笑問道:“陸遙,你是嶺南人吧。”

陸遙點了頭,笑道:“是,學生籍貫嶺南宿陽。”

天順帝道:“朕欲要請柳熹柳大學士出山,只是派人派了好幾回去請,都沒能把人給請來,朕便想著以此為題,周錦魚,馮蔚之……”

天順帝點了名,周錦魚連忙躬身:“學生在。”

馮蔚之也跟著躬身:“學生在。”

天順帝道:“你們二人,誰若是能把柳熹給朕請來,朕便欽點了他的狀元。”

周錦魚和馮蔚之皆是一楞,隨即道:“是!”

天順帝道:“柳熹隱居的住所,在你們離宮的時候,朕會派人告知。周錦魚,馮蔚之,朕眼下就這一件差事,你們誰能辦的好,這個狀元便是誰的。”

周錦魚和馮蔚之彼此對視一樣,齊聲應道:“是!”

陸遙這下不幹了,問道:“陛下,這既然是我兄弟的賭註,那我呢?我去做什麽?”

天順帝一頓,咬住字眼:“你兄弟?”

陸遙立刻指著周錦魚道:“是哦,周錦魚便是我兄弟,我們昨天剛結拜的。”

周錦魚:“……”

這孩子是不是傻呀,這不是要告訴天順帝他們倆還未入朝堂便開始拉幫結派?

天順帝忽然笑起來,笑著對周錦魚道:“有這回事?”

周錦魚咬了咬牙,既然陸遙都這麽說了,她再否認反而不好,於是笑道:“是啊,陛下,我和陸遙一見如故,很是談得來,還約著一塊兒出去玩兒,一塊兒去喝酒呢。”

“一塊去喝酒?”天順帝臉色忽然冷了冷,訓斥道:“爾等如此胡鬧,朕他日怎麽對爾等委以重任!”

周錦魚立刻道:“是,學生知道錯了,絕對不跟陸遙一塊兒胡鬧了。”

天順帝冷哼一聲,沒好氣的瞪她一眼,沒再說話。

周錦魚終於放下心來,這一關總算是過了。

回頭一定要跟陸遙好好說說,不要在天順帝面前再亂說話,否則他們倆怎麽死的都不知道。

陸遙卻依舊一副不明白的樣子看著天順帝,天順帝只道:“陸遙,你也跟著他們一塊兒去嶺南,若是到頭來他們倆都沒辦成,你把人給請來了,朕對你也有重賞!”

陸遙一聽,立刻喜笑顏開的道:“是,多謝陛下!”

三個人領了命,一道出了禦書房。

陸遙纏著周錦魚道:“兄弟,我跟著你一起去吧,嶺南我熟。”

周錦魚笑道:“好啊,那你我結伴同行,一塊去。”

陸遙開心起來:“好哦,兄弟,這一路的銀子全有我出了!”

周錦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你家銀子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。”

馮蔚之冷哼一聲,率先向前走去。

陸遙看著他的背影抱怨道:“兄弟,你說這個馮蔚之,是不是有些陰陽怪氣的。”

周錦魚道:“你管他呢,咱們請咱們的,他請他的,都不妨礙。”

陸遙想了想,笑著說:“也是。”

馮蔚之出了宮上了馬車,吩咐一聲:“快回府!”

馬車一路疾行,在戶部尚書馮伯楊的府門前停了下來。

守門的下人見馮蔚之回來了,立刻躬身行禮:“大公子,您回來了。”

馮蔚之一邊往裏走,一邊問道:“老爺回來了麽?”

“回大公子,老爺剛散朝回來,正在書房。”

馮蔚之沒再說話,一路快走去了書房,他連門都未敲,直接推門而入。

馮伯楊見他進來,手裏正拿著賬本對賬,以為有人闖入剛要藏,看清了是他連忙正了正身子,怒道:“誰讓你這般沒規矩的!”

馮蔚之道:“父親,大事不好了。”

馮伯楊道:“什麽事?”

馮蔚之回道:“父親,萬歲爺要請柳熹出山了。”

馮伯楊一楞:“什麽?柳熹?我怎麽沒聽說這事?可是真的?”

馮蔚之急道:“是真的,我親耳聽萬歲爺說的,萬歲爺還說讓我和周錦魚一道去請人,誰若是請了他來,誰便是欽點的狀元。”

馮伯楊沈思半晌,冷聲道:“那老東西藏的那麽深,我找了他這麽多年,都沒找到人,萬歲爺終究還是把他找出來了。可萬歲爺要請他出山,他竟然把消息瞞成這樣,連我都未收到半點風聲。”

馮蔚之問道:“父親,這該如何是好?他若是來了京城,那父親您豈不是……”

馮伯楊冷笑著打斷他:“慌什麽,他這不是還沒來京城麽。”馮伯楊問道:“他在哪兒你知道了?”

馮蔚之一楞,點了頭:“嗯,知道了。那父親您的意思是?”

馮伯楊眼中冷意一閃而過:“柳熹他到不了京城了。”

馮蔚之點了頭:“孩兒明白!”

[三更]

周錦魚和陸遙約定了明日便要出發前去嶺南,周錦魚囑咐了又囑咐,以後見到萬歲爺,可別讓這個小祖宗亂說話了,陸遙很是認真的聽著,最後很是愧疚的點了頭發誓,說以後再也不亂說話,給周錦魚這個兄弟添麻煩。

周錦魚放下心來,只是對他說,萬歲爺面前不比旁人,所謂伴君如伴虎,她也是為著他好。

二人約定好了,便分別回府去準備了。

周錦魚回了周家,立刻把錦風喊了來。

周錦魚交代完畢之後,錦風便退下了。

周錦魚見錦風提前出發了,這才放下心來。

等錦風走了,她這才去了前院,向周老太太和柳氏說明自己要前去嶺南給天順帝辦差的事情。

周老太太急道:“怎麽要去那麽遠的地方辦差,子牧這才剛走,你便也要走了。”

周錦魚對著周老太太好一通安慰,只說這回是去請人,又不是去打仗。

柳氏卻並未多言,只是去了周錦魚房裏,給她準備好了幹凈衣裳,又去庫房拿了五十兩銀子給她,周錦魚默默的把銀子收起來。

柳氏收拾好了,這才對周錦魚道:“他的脾氣,你是知道的。”

周錦魚點了頭:“嗯。”

柳氏又道:“他脾氣一直都倔,任憑什麽人去請怕是都不頂用,你是知道的。”

周錦魚笑了笑:“可我不是外人。”

柳氏頓了頓,又道:“京裏形勢不好,我怕他來了有危險。”

周僅有搖了搖頭:“娘,我倒是不這麽認為,萬歲爺既然已經查到了他的居所,那邊已然曝露於人前,留在嶺南才是危險,若是來了京裏,當著皇帝的面,他們反而不敢動手。”

柳氏嘆口氣,周錦魚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,為今之計也只能這樣了。

柳氏又囑咐了些話,便要離開。

周錦魚在她臨行前問道:“娘,小包子娘最近,有來過消息麽?”

柳氏搖了搖頭:“再無消息。”

周錦魚皺了皺眉頭,又故作輕松的道:“她已經消失許久了,不會出了什麽事吧。”

柳氏道:“沅小姐之前同咱們約好,等你考完便來府上商談親事的,這下忽然杳無音訊,怕是……”

周錦魚點了點頭,沒再說話。

柳氏想要說的她又豈能不明白,只是她一直都不肯相信罷了,當初說好的,等她考完了便會安排親事,可她如今考完了,那人卻不見了。

其中是什麽意思,她又豈能不懂。

只是懂不懂是一回事,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
其實她想著,既然小包子娘若是不願意答應,她也不會強迫她,也犯不著忽然消失的啊。

到了次日,陸遙早早的來到了周家接周錦魚,周錦魚原本想自個兒備馬車的,但看了陸遙的馬車之後,她便放棄了這個想法。

她愈發的確定陸遙是嶺南富商陸巡年的兒子了,但看那馬車的氣派樣兒,便是尋常的富家公子坐不起的。

周錦魚把行禮放上了馬車,陸遙嘴巴倒是個甜的,一口喊著周老太太一個“奶奶”,一口喊著柳氏“伯母”的叫著,只說把他兄弟交給他,盡管放心。

周錦魚同家人告了別,一躍上了陸遙的馬車。

這一路一走便是七天,長安城的位置幾乎是在整個大晉朝的正中,嶺南原本其實也不遠,不過中間隔著一條大江,若是不想走水路便只能從山中取道,這繞來繞去的總算是到了嶺南宿陽。

周錦魚想著要同錦風匯合,之前她生怕節外生枝,便一早吩咐了錦風前來保護柳熹,她一到嶺南地界便收到了錦風的飛鴿傳書,上面說一切順利。

周錦魚便徹底的放下心來。

嶺南同長安城不同,這裏民風淳樸,百姓安居樂業,縣城裏的繁華卻同京城的繁華不同,京城裏的人全都透著一股冷漠,但這裏的百姓見了她臉上卻時常掛著笑。

陸遙給周錦魚找了家客棧落腳,陸遙只說這家客棧租的是他們家的地,讓周錦魚在這裏不用付銀子隨便住,而他則要回府去了。

周錦魚問道:“你不同我一起去請柳大學士麽?”

陸遙解釋道:“不去了,我才不稀罕要萬歲爺那個賞賜呢。”

周錦魚問道:“那你跟我來嶺南做什麽?”

陸遙笑她:“嶺南是我家啊,兄弟你忘了,我可是中了探花哦,我想著跟著你一道回來,去跟我爹親自報喜的。但我若是直接跟萬歲爺說我想回來,萬歲爺肯定不會放我,我這才借著跟你來辦差的由頭,跟你一道來嶺南。”

周錦魚點了頭:“原來如此。”

陸遙笑了笑,拍了拍她的肩膀:“兄弟,你可一定要中狀元哦,別被那個馮蔚之給比下去。”

周錦魚笑道:“嗯,我知道。”

陸遙走後,周錦魚按照錦風送來的指示,走了差不多兩裏的路,找到了一座山下的小柵欄圍城的院子,院子裏有一間小茅草屋。

錦風不知道從哪兒忽然“嗖”的一下跳下來,出現在了她的面前,把周錦魚嚇了一跳。

周錦魚問道:“馮蔚之已經來過了麽?”

錦風搖頭:“沒見人,不過昨天夜裏來了兩撥刺客,被我阻止之後,全都自盡了。”

周錦魚皺眉:“果然是這樣。”

錦風問道:“公子,您知道刺客是什麽人?”

周錦魚搖了搖頭:“暫時還不能確定,不過……”周錦魚停頓了下,沒再往下說。

周錦魚看著十步開外的小茅屋道:“我先進去請人,你在外面等我出來。”

錦風點了頭:“好。”

周錦魚走上前去,推開了小茅屋外圍的木柵欄門,雖然院中破舊卻被打掃的幹幹凈凈,院子中的一棵桃樹上掛著幾個竹板,周錦魚往竹板上看了眼,上面刻著一些警世格言。

“外面是何人?”

此時,茅草屋內有人說話了。說話的老者聲音有些沙啞,一聽便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,不是柳熹又是誰?

周錦魚正了正身子,在外面朗聲道:“老先生,學生周錦魚,受當今陛下所遣,前來請老先生出山的。”

柳熹道:“回去吧,老夫無意出山。”

周錦魚剛要說話,此時馮蔚之也推開柵欄門走了出來。

馮蔚之派人端著一個小木箱子站在周錦魚身側,道:“柳大學士,學生給您帶了百金做見面禮,只求見老學士一面。”

柳熹這下幹脆不說話了。

周錦魚想了想,直接道:“老先生,學生也帶了一樣見面禮,只是老先生若是今日不肯見我,怕是要悔恨終生。”

馮蔚之聽周錦魚這麽說,笑著問道:“錦魚兄,你帶了什麽見面禮?”

周錦魚不搭理他,馮蔚之自討沒趣,也便不說話了。

過了會兒,茅草屋的門被打開了,就聽柳熹道:“進來。”

馮蔚之心中一喜,剛要上前,就聽裏面的人又道:“沒說你,讓那個白臉後生進來。”

馮蔚之的臉忽然黑了下來,周錦魚向他笑了笑,立刻閃身進了茅草屋。

馮蔚之冷冷的盯著那扇又被關死的房門,心中有些不甘,昨夜他已經派了刺客前來,他等了一夜,卻沒見刺客回去,於是他今日便親自前來查看情況,沒想到柳熹竟然還好好的活著。

周錦魚進了茅草屋之後,裏面的交談聲很小,馮蔚之使勁兒的抻著耳朵聽,也沒聽到裏面的對話內容。

約莫過了半個時辰,茅草屋的門終於又打了開來,馮蔚之再一看,就見著周錦魚竟然攙扶著一個老者走了出來。

那老者雖然年事已高,但其周身散發的氣勢卻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,他在周錦魚的攙扶下往外走著。

馮蔚之走上前去行禮:“柳大學士,學生馮蔚之。”他頓了頓,又補上一句:“戶部尚書馮伯楊之子。”

柳熹連看都未看馮蔚之一眼,只是在聽到馮伯楊三個字之後,抓周錦魚胳膊的手頓時有些用力,周錦魚小聲提醒:“老先生,您當心腳下的石子兒。”

柳熹點了頭,四平八穩的隨著周錦魚往外走去。

錦風見周錦魚終於把人給請到了,立刻吹了聲口哨,不遠處有兩匹馬並駕,拉著一輛馬車跑了過來。

馮蔚之眼睜睜的看著周錦魚扶著柳熹上了馬車,錦風也跳上了馬車,幾個人駕著馬車揚長而去。

馮蔚之身後的隨從問道:“公子,這下我們怎麽辦?”

馮蔚之冷哼一聲,氣的想直接把那箱黃金摔在地上:“還能怎麽辦!回京!”

隨從問道:“那尚書大人那裏如何交代?”

馮蔚之道:“你立刻飛鴿傳書回去,就說事情有變,讓他再另想辦法。”

隨從立刻道:“是,小人明白。”

周錦魚等人接到人之後,立刻前去陸家同陸遙匯合。

陸遙見周錦魚只用了半天就把柳熹請出了山,他很是不甘心的抱怨了大半天。

原因無他,他這次回來的時機很不巧,他爹陸巡年去隔壁郡上談買賣去了,要過半月才能回來,他回了府裏,除了見到他爹陸巡年那九房讓人頭疼的姨太太,連他爹的面都沒見著,便要跟著周錦魚回京了。

回京之後,為了防止夜長夢多,周錦魚當即便請柳熹進宮面見天順帝。

之前邱麓書院的老院首那封遺信上寫的是,推薦了柳熹當邱麓書院的新院首,那封信她是看過的,所以這次天順帝見柳熹,不用想周錦魚也能猜到,邱麓書院的新院首肯定是落到柳熹的頭上的。

如此一來,那麽這場她和馮蔚之的鄙視,便是她贏了的。

是她把柳熹給請到了京城來的,那麽狀元爺的身份,定然也是會落在她頭上的。

只是她千算萬歲,卻沒料到君心難測。

當初說好的魚與熊掌不可兼得,說好的狀元同駙馬只能選一個的。

可天順帝在封了柳熹當邱麓書院院首,加封了他二品大學士之職後,當即第二道聖旨便是欽點了她周錦魚高中狀元,她剛要接旨謝恩。

卻聽那宣旨的小太監繼續念道:周錦魚德才兼備,深得朕心,特準元昭長公主魏華年下嫁,封駙馬,擇日成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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